295回去搬救兵（三更）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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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可汗府上赴宴吧。寨主你們這一路趕來也累了，先吃飽再好好歇息歇息。”
聽完燕綏的話，柴靜和符豹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沒想到這次來會碰上呼卡。對於柴靜而言，她並不想讓吞天寨卷入官場政事，特別還是胡漢兩個大國之間的勾心鬥角。而且這番出山，他們還要沿著之前找到的線索去尋找蘇塵落的下落，原打算將燕靈送到燕綏身邊就繼續南下。
柴靜笑了笑，對燕綏和呼卡拱手道：“多謝太子和可汗的盛情邀請，只不過小人山寨中有事在身不能在此多做停留，況且以民女的身份也不夠資格與兩位皇子共處一宴。”
燕綏還以為柴靜指的是吞天寨叛徒南逃的事，也不好留她，回到：“既然夫人有要事在身，本王也不便多留，我已安排周內備好馬匹和物資，也不敢再耽擱夫人行程。”
柴靜點了點頭，朝燕綏道了句多謝，便帶著符豹退下了。看著柴靜離開的背影，呼卡和燕靈臉上反而些滿了不舍，那大漢的手往空中伸了伸：“誒，你別走啊。”
“可汗，別攔了，隨寨主去吧。靈兒一路趕來也餓了，走吧，煩請帶路了。”
說完，燕靈就拉著呼卡，帶著還覺著小嘴的燕靈往呼卡在言湊城占領的院落去了。
而離開了軍營的柴靜和符豹拿了周內為他們準備好的物資和通關文書一路繼續南下，他們沒有選擇言湊城往界首關的大路而去，如今兵荒馬亂的保不齊路上會遇到越軍的軍隊。柴靜並不認識越軍中的將帥，不保證半路會不會被抓了耽擱行程。於是兩人取道山間小路，雖然多出一倍的時間卻也安全得多。
另一邊，段博衍和聊伯所帶領的東北軍和威振軍從言湊城退出來後，一路設防沿著通往界首關的官道往南撤。雖然聊振對於段博衍臨陣決定撤兵旅行蘇塵落早先制定下的計劃不滿，但他也知道就算他們不退兵在胡漢聯軍的攻打下，言湊城被攻破只是早晚的事。
段博衍和聊振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偵察兵，去探明漢軍和胡軍的軍情，去尋找蘇塵落的下落，但連日來依舊一無所獲。
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奔走忙碌，而被段博明悄然無息帶回了界首城的蘇塵落住進了征歸府。
征歸府是八王段博征一年半前帶著東北軍出征在界首城建立起的豪宅，蘇塵落和聊伯帶著威振軍初進界首城時曾在這座完全仿照邕都府宅的院落接受過段博明的宴請。
時過境遷，不過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這座府邸的主人卻變成了段博明，而曾跟著段博征府在征歸府對下人呼來換取的女主人冉知書，也成了府裏的下人，負責照顧蘇塵落的飲食起居。
明璽後來不知對冉知書采取過怎樣的措施，讓連日來都小心翼翼的服侍著蘇塵落，在蘇塵落面前總是佝僂著腰，盡心盡力地伺候著，但蘇塵落從她那不時看向自己的眼睛能感覺到，冉知書對自己熊熊燃燒的恨意。
段博明這招使得十分的高，他深知蘇塵落對冉知書的愧疚，所以安排冉知書在少女身旁。
對於蘇塵落而言，想要離開明征府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每每看到冉知書那佝僂的背和空洞的左眼她就下不了決心離開，她很清楚，自己走後冉知書會有什麽樣的下場。於是，日子就這麽拖了下來。
段博明並沒有完全限制蘇塵落的活動範圍，一行人返回界首城後不忙的晚上偶爾還會帶著蘇塵落出門逛逛燈會。
這天晚上，剛剛布防好赫水橋兵力的段博明匆匆趕了回來，洗漱一番後便帶著吩咐冉知書為蘇塵落更衣，準備一起出門逛逛夜市。
縱然叫了蘇塵落一起出門，但每次都會讓她戴著面紗，段博明心裏是矛盾的，既希望他和蘇塵落能像在邕都時那樣，瀟灑快意地走在街道上閑時一起去酒樓裏把酒言歡，卻又害怕蘇塵落的身份被人發現，畢竟越軍之中有不少人認識這個帶領他們打贏大漢生擒漢將趙乾的“陳將軍”。
轟隆隆！一陣爆竹聲從征歸府的高墻外傳了進來，城中百姓的的歡笑聲、孩子的打鬧聲也緊隨其後陸陸續續傳進了正坐在梳妝臺前讓冉知書給自己梳理頭發的蘇塵落耳朵裏。
“迎龍節到了。”
數日來不曾和蘇塵落說過一句話的冉知書手上的動作停了停，自言自語地說到。
蘇塵落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原來那副狀態，見從她嘴裏突然冒出一句話正想開口詢問什麽是迎龍節，屋外的夜空突然炸開了一陣絢麗的煙花。
一朵、兩朵．．．．．．
一朵接一朵的煙花將夜裏的天空變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梳妝臺前的兩個女子一時忘了動作，紛紛透過面前半開的木窗擡著頭看著半空中的花海。
轟隆作響的炮竹和天空中炸開的煙花，還有街道上的歡聲笑語讓整個界首城籠罩在熱鬧的氛圍之中。
“你命真好。”
身後的冉知書看著漫天的煙花，突然開口朝蘇塵落說到。她收回了目光低下了頭，手上動作十分輕緩為蘇塵落打理著頭發。
321父兄不可常依（一更）
這麽多天的沈默一下子被打破，冉知書斷斷續續地說起話來：“去年的迎龍節段博征帶著我一起過的，那時候他剛被段皇派出邊疆，說是帶兵殺敵可朝野上下誰不知道呢，他是因為得罪了宰相魏延年故而被排擠出了太子之位的競爭。那時的他拉著我走在界首城的熱鬧的街道上，我被他寬大的懷抱擁在懷裏看著又唱又跳從身邊走過的舞獅隊，以為自己是整個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冉知書的目光變得悠遠迷離起來，仿佛回到了那個燈火通明的晚上。
“他曾在漫天的煙花底下為我畫下了宏偉的藍圖，將漢賊殺進奪回城池後立即帶我回京。到時候他會因為戰功得到段皇的青睞和嘉獎坐上太子之位，成為大越未來的國君。而我，便是那萬人景仰的皇後。”
女子的眼睛冒著精光，但下一秒眼神突然冷戾起來，冉知書冷哼了一聲，“不過兩月時間，前線戰事的節節退敗卻讓段博明焦躁起來，我不顧危險不怕吃苦一直留在前線軍營陪著他。哪知他卻將這些不順歸結在我的身上，一動怒起來對我不是打就是踢，認為他被派往邊關是因為而起，終於在又一次的戰事失利後將我賞賜給了那些士氣低落的士兵。”
屋裏燭臺上燃燒著的燭火在跳動，冉知書的聲音變得激憤起來。身後的女子眸子裏帶著深深的恨意，通過面前擺著的銅鏡蘇塵落能看到她那猙獰的臉。
冉知書咬牙切齒地說到：“段博征，他就是個畜生，那些士兵淩辱我的時候他還坐在榻上喝著酒面帶微笑地欣賞！我父親尚書右丞冉在煥因為卸北大將軍蘇隕峰一事上書朝廷，後造人誣陷熱鬧段皇全家上下五十八口舉家發配巴蜀，段博征在邕都郊外把我救出來的時候，我以為他帶我離開了地獄，他只不過是帶我走進了另一個更加悲慘的地獄！”
蘇塵落看著越來越激動的冉知書內心有些惘然，倘若追溯到源頭尚書右丞冉在煥一家的遭遇和邊疆蘇家脫不了關系。再怎麽樣，冉知書的父親也是為了蘇隕峰聲張正義而遭受迫害，著讓蘇塵落內心對身後的冉知書升起絲絲地同情。
“冉姑娘．．．．．．”
梳妝好了的蘇塵落想開口勸慰卻不知怎麽進行下去，突聽冉知書冷哼了一聲：“哼，你想說些什麽？勸我不要太傷心對嗎？”
冉知書緩緩地低下了頭，下巴靠在蘇塵落的肩膀上，那只空洞洞的左眼死死地瞪著銅鏡裏的蘇塵落，一字一句地說到：“我不傷心，怎麽會傷心呢？離開了一個畜生遇到了新的希望有什麽可傷心的呢？可是！”
女人突然惡狠狠地說到：“可是你，你沒來之前和我博衍相親相愛，過得好好的。你這個狐貍精一來他就連看都不看我了。”
說到這，冉知書雙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兩只手捂著臉痛哭起來。但還沒到兩秒，她立即松開了雙手指著做上的蘇塵落說咬牙切齒地說到：“都是你，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博衍一定不會將我趕回邕都，我也不會遇到段博明、慘遭剜眼毀容直通，我會陪著博衍一同征戰，成為他的妻成為大越未來的國母！”
冉知書抓著頭發，大叫道：“都是你因為你！因為你才會變成這副模樣，你偷著了我的希望！”
蘇塵落聽到冉知書的話楞了楞，看著地上仿佛發了狂了的女人，目光慢慢地冷了下來，她掀開裙角緩緩地站了起來，看著地上的冉知書，想起了她剛剛所說的話：舉家發配巴蜀、被士兵淩辱、剜眼毀容．．．．．．
屋外是熱鬧喧嘩的歡聲笑語、屋內卻是女子淒淒楚楚的痛哭流涕，少女就那樣站在跳躍的燭火中靜靜地看著地上的身形消瘦的女子，心裏原有的同情一點一點的消失。
蘇塵落的臉色越來越平靜，等地面的女子哭聲漸漸變小這才開口說到：“你一生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希望通過男人爬上高位，明璽告訴我了，你當初進入明旌府不過是想爬上段博明的床，可你曾想過嗎？只有自己才能給自己帶來希望。”
少女淡淡地看著癱坐在地面上的冉知書，繼續說到：“送你一句話，父兄不可常依，鄉國不可常保，一旦流離，無人庇蔭，當自求諸身耳。”
蘇塵落的聲音像是從高高的空中墜落，狠狠地砸到冉知書的身上，她猛然地擡頭，卻見蘇塵落已經一步走到了門邊推開門走了出去。
街道上的歡聲笑語從那被打開的房門灌了進來，冉知書看著蘇塵落漸漸消失在玩家燈火裏的挺直背影，癱坐在地上久久不曾說話。
時間緩緩地流過，征歸府大門外停著一個裝修得簡樸古素的轎子，轎子邊上的明璽在冷風中皺了皺眉，朝身邊等候已久的段博明問到：“王爺，要不要去請一下姑娘？”
“不必，等著便是。”
話音剛落，就連少女從裏面走了出來。
蘇塵落頭上挽了發髻，烏黑亮麗的頭發被一個碧玉的簪子別在頭上。今晚段博明特地交代了讓她別戴面巾，少女的臉上化了淡淡的妝容，兩頰淡紅，唇上抹了唇紅，穿著嶄新的鵝黃裙衫，肩頭披著一件雪白的雪貂小絨，腳上裹著鹿皮小靴。
那鵝黃色裙衫也不知道段博明從哪找來的，和她在慈寧宮見到段博明穿的那件一模一樣，只不過裏邊加了一層絨毛，故而在這寒冷的冬夜並不會讓人感覺到寒冷。
聽到腳步聲，侯在門外的眾人擡頭望去，明璽還是第一次見到蘇塵落化妝的樣子，看著緩緩從府裏走出來的少女楞了楞，等蘇塵落走到他面前了才反應過來，連忙打了聲招呼。
“姑娘，你來了。”
蘇塵落朝明璽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段博明面上帶著笑容，站在一旁欣賞穿著女裝的蘇塵落，對她說到：“上轎吧。”
丫鬟扶著蘇塵落上了轎，段博明卻沒有坐是哪個下人為他準備的駿馬，而是也跨步掀開簾子坐進了轎內。
322你怎麽在這？！（二更）
蘇塵落對於段博明的到來並沒有意外也沒有做出過多的反應，撐著下巴呆呆地望著街道，待段博明坐穩後一行人就這樣出發往界首城的街道上走。
如今的界首城和蘇塵落初來時完全不一樣了，漢越大戰後，經過數月的回府已經成為一個熱鬧繁華的邊境小城。昔日躲避戰亂的百姓也都攜家帶口回了鄉，界首城又恢覆了往日的生氣。在這萬家燈火之下，蘇塵落透過轎簾看向街道上笑得喜氣洋洋的百姓們，柳眉緊皺在了一塊。
突然一只手出現在了面前，段博明伸手為她扶平了臉上皺著的眉。
“和今天是迎龍節呢，開心些。”
段博明坐在一旁笑得溫和如玉，那雙眼睛看著眼前美如天仙的女子，眼底滿含愛意。
蘇塵落卻別過了頭去，那雙剛被扶平的柳眉又皺了起來，聲音帶著距離感說到：“前方的戰事緊急，胡漢聯軍一旦攻破言湊城，離南下也就不遠了，界首城的百姓們也不知能開心地笑多久。”
聽到蘇塵落此刻心思都還在戰事上段博明嘆了口氣，“別想了，前方戰報已經傳來了，言湊城已經被攻破了。”
“什麽？！”
少女聽到後猛然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男子不厭其煩地又伸手為蘇塵落撫平了眉，輕聲說到：“這些事都不是你要管的，等會想吃什麽界首城有個酒樓飯菜的味道和邕都問月酒樓挺像的，我們等會去那吃吧，據說還有說書先生，不過肯定沒有你說得好。吃完飯你想去哪玩，今晚迎龍節我們還可以去看看花燈，我記得你猜燈謎很厲害。”
段博明還在那自顧自的說著話，蘇塵落卻有些焦急了，她目光灼灼地看著身旁的男子到：“博明，我必須得走，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現在燕綏肯定不相信博衍，聊伯和博衍肯定也在懷疑大漢方面。戰事已經打響了，我必須出面。”
蘇塵落剛說完話，轎子卻停了下來，明璽立在在轎外朝裏面的兩人說到：“王爺姑娘，酒樓到了。”
段博明似乎沒聽到剛剛蘇塵落的話，看向她：“塵落到了，我們下去吧。”
說完就起身，想先走下去，卻蘇塵落拉住衣角。
少女仰著頭看著段博明，眼睛裏有些許的著急：“博明，真的，我必須要走了。”
段博明被蘇塵落眼裏閃著的光給頓了頓，他輕嘆了口氣，俯下身子將少女散落在鬢角的碎發給攬到耳後，聲音依舊很輕柔，笑著對她說到：“放心吧，二哥和聊伯不會讓胡漢聯軍渡過界首關的。赫水橋方面我也安排好兵力了，你別什麽都操心了。再說了，就算要走，也要吃不好了才有力氣上路。乖，先下來。”
蘇塵落看著段博明伸過來的手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寵溺的表情，可蘇塵落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知道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在段博明的牽引下蘇塵落除了轎子下了馬車。
來到那酒樓時，老板已經在外邊候著，見段博明帶著蘇塵落下來立馬迎了上去，點頭哈腰地請一行人往店裏走。蘇塵落頗為奇怪地看了一眼，正值晚飯時間，這家酒館不似其他家人進人出的，店內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客人。
蘇塵落跟著段博明在老板的帶領下走進了酒樓，坐上了座位，這才知道段博明把整個酒樓給包下來了。
各色各樣美味佳肴被店小二端上了桌子，店家甚至還特地請了個說書先生在臺上為他們兩人說書。
段博明一邊聽那說書先生說書，一邊往蘇塵落的碗裏夾著菜，柔聲地對蘇塵落說到：“多吃些，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東西，特地讓店家按照邕都問月酒樓裏的食譜做的。”他頓了頓，為蘇塵落夾了一塊豬肘子放在碗裏，笑著說到，“你快嘗嘗這個，我記得你那次去查問月酒樓的賬目，那錢老板想那幾個東坡肘子討好你，還被你教訓了一番。”
少女看著碗裏的色香味俱全的都東坡肘子，卻沒有一丁點的食欲。她看了看身旁滿是期待的段博明，知道他不過是在努力兩人營造以前在邕都時的場景，想回到他們決裂之前。
看著段博明那副竭力討好的樣子，心裏終歸有些不忍，開口道：“博明，我．．．”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段博明和蘇塵落擡頭看去，好像有什麽人和門外的守衛起了沖突，正在店外爭吵著。
段博明皺了皺眉，對突如其來的打擾很是不滿對身後的明璽吩咐到：“去看看。”
“是。”
明璽收到命令，握著腰間的寶劍往外走，還沒走出幾步，只見兩個身影從門外飛了進來直接滾落在了明璽的腳邊。
明璽定眼一看才發現是守在店外的一個侍衛，他皺起眉來大聲呵斥到：“什麽人敢在這撒野？”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年輕的公子走了進來，後邊還跟著一個美婦人，那年輕公子見到明璽並不害怕，而是氣勢洶洶地就沖著地上給打倒的開兩個士兵過去。
這人正是符豹，而後邊跟進來的美婦人便是柴靜。原來他們兩人跟著之前尋找到的線索一路來到了界首城，趕了幾天的路剛進城想找個地方吃些東西，符豹見這個店家沒什麽人清凈些想來上菜也快，便帶著柴靜想進來，哪知被門口的兩個侍衛給攔住了。那兩個侍衛也不是什麽好鳥，見著柴靜長得標志邊想趁機吃豆腐，便和符豹起了沖突，打了起來。
怒氣沖沖進了門的符豹沒理會拿著刀的明璽，指著那兩個躺在地上打滾的護衛罵道：”小兔崽子不想活了，居然敢擔戒掉西我家夫人！剛剛不是狠囂張嗎？不是說要把我抓進大牢嗎？快起來啊！“
座上的蘇塵落原本註意力不在著這，正看著那滿桌子的飯菜思考怎麽說服段博明放自己走，聽到這個聲音蘇塵落猛然一擡頭，符豹那張清秀的臉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而符豹的身後還站著的那個美婦人，明顯是兩個多月沒見的柴靜。
蘇塵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噌的一下站起來了，朝另一邊準備和明璽動起手來的符豹喊到：“臭小子，你怎麽在這？！”
323迎龍節（一更）
蘇塵落的這一聲叫喊讓在場的眾人都吃了一驚，柴靜和符豹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身鵝黃裙裝的蘇塵落站在不遠處的桌邊再朝他們招手。
符豹一開始還沒認出女裝打扮的蘇塵落，楞了楞，隨即“呀”了一聲，不可置信地拉著柴靜的衣角問到：“那是．．．蘇公子嗎？”
在符豹發楞的這段時間裏，蘇塵落已經提著裙擺走到了兩人的身邊，再次遇到柴靜和明璽蘇塵落很是高興，臉上掛著久而別重逢的笑。她一把捏住了還在發楞的符豹的耳朵，熟絡地罵到：“好呀，你小子翅膀硬了見著我居然不打招呼了。”
蘇塵落完全忘記了此時的自己是女裝打扮，符豹之前壓根沒有見過女裝的自己。
符豹見到蘇塵落這樣子，確認是自己之前認識的那個“蘇公子”後，他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倒是柴靜短暫的詫異過後，也反應過來了，笑瞇瞇地對著蘇塵落打著招呼：“這小子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犯花癡了。”
被柴靜這麽已提醒蘇塵落這才記起自己現在穿著女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頭。
段博明和明璽明顯也是沒料到蘇塵落會認識這兩人，來到蘇塵落身邊的段博明上下打量著符豹和柴靜，笑著說到：“塵落，你朋友嗎？”
柴靜見段博明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貴族的氣質，也好奇地打量著他。一旁的符豹反而睥睨地看了段博明一眼，在蘇塵落耳邊低聲問到：“這人誰啊？你怎麽會跟他在一起，笑得那麽虛偽。看著就不想什麽好人，剛剛他的下人把我們攔在店外不說，還出言不遜調戲夫人。”
符豹的聲音不高不低，像是故意表達不滿讓段博明聽到一般。一旁的明璽顯然也聽到那小子議論自己家的主子，當下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呵斥到：“哪冒出來的小子，敢這樣跟王爺說話。”
蘇塵落嘴角扯了扯，即使出生制止了一場就要爆發的爭吵。
少女向段博明介紹到：“他們是我的朋友。”她指了指柴靜剛想開口介紹，那柴靜反而自己先開了口。
美婦人從明璽口中聽到“王爺”二字後，也大概猜到了段博明的身份，她微微作揖朝對面的男子點了點頭：“王爺好，民女柴靜，這位是我家管家，鄉野小民剛剛有多得罪，還請王爺看在蘇姑娘的面子上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柴靜舉手投足間禮數盡到，字裏行間不僅表明了身份，還暗示他們和蘇塵落的關系不一般，話說得十分的巧妙，段博明對面前的美婦人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哦，既然是塵落的朋友，也就是本王的朋友，不打不相識。兩位還沒吃飯吧，既然遇到了也是緣分，請上座。”
於是，幾個人就這麽上了桌。
符豹看見自家主人對段博明和這麽客客氣氣，想來那人的身份果真如他那侍衛所說，果真是個王爺，不由地在心裏感慨著蘇公子的關系網還真是強大，竟是認識些皇家貴族。前幾天那大漢的公主還鬧著要來找他這個未婚夫呢。可看著身旁穿著裙裝打扮的蘇塵落，符豹連連搖頭，看來那小公主要失望了。不過他心裏倒是甚多幾分竊喜來，就連符豹自己也搞不清楚，知道蘇塵落是個女的後，他為何會這麽高興。
而柴靜則是靜靜地坐著，但也在暗地裏留心不斷往蘇塵落夾菜的段博明，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蘇姑娘感情不一般。
蘇塵落知道柴靜和符豹從鎮過來，肯定會經過言湊城，想和他們打聽一下那的情況但段博明在場又不好開口。
臺上的說書先生在口若懸河地說著歷朝故事，整個就樓內唯一的一桌客人卻在各懷心思的吃著飯。街道上不時有笑聲傳進來，那些歡聲笑語襯托偌大的酒樓更加的清冷，是個人默默地結束了晚宴，有下人進來匯報迎龍節巡湖就要開始了。
段博明當著柴靜和符豹的面貼心地為蘇塵落擦去嘴角的飯粒，吩咐明璽上了那酒樓掌櫃的幾錠銀子，一群人在那老板點頭哈腰的歡送中從酒樓裏出來了。
出了酒樓後的蘇塵落左手拉著符豹右手挽著柴靜就這麽大赤條條地往熱鬧的人群中鉆來鉆去，這逛逛那瞧瞧，不時停在路邊的胭脂攤看看水分，不時又跑進舞龍的隊伍裏跟著歡慶的百姓們唱唱跳跳，小小的臉上洋溢出許久未曾見到的笑容。
段博明和明璽並排跟在後邊，看著和柴靜和符豹兩人有說話有笑的蘇塵落不由楞了楞，朝身邊的明璽問到：“姑娘這些天住在府裏可曾有笑過？”
人群中的少女笑起來十分的明媚動人，讓人一眼就能辨別出來。以蘇塵落的長相，放在人堆裏一秒中便可讓她周圍的人失去了光彩。第一次看到蘇塵落笑容的明璽也有些癡了，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為何突然會有這個疑問。
“王爺．．．”
明璽開口想說些什麽，卻不知如何進行下去。
就在這時，街道旁的湖裏有兩艘巨大的龍舟劃過，那龍舟張燈結彩的，還有數名穿著裙衫的舞女在樂師的演奏下翩翩起舞，在月光的籠罩下，宛如天庭桂殿中的仙子一般。
“嘭”的一聲，夜空中炸開了一朵又一朵的煙花，道路上的百姓們都有些激動，紛紛跑到湖邊駐足觀看。
蘇塵落也隨著人流，拉著柴靜和符豹往湖邊跑去。柴靜今晚吃得有些多，胃裏積食也就撒手讓蘇塵落和符豹先去了。
碰見符豹的從蘇塵落今晚很是開心，看到他那傻裏傻氣的模樣連日來郁悶著急的心情有所緩解，拉著符豹在湖邊仰著頭看那漫天的煙火，兩人有說有笑的，蘇塵落時不時還扯扯符豹的耳揪揪他的頭發，符豹儼然沒有招架的能力，護住了這只耳朵，轉眼間另一只耳朵就又被蘇塵落拽到了手裏。
段博明也慢慢跟上了腳步緩下來的柴靜，兩人都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看著圍欄邊上和符豹鬧著的蘇塵落。
324不該是只金絲雀（二更）
“王爺對蘇姑娘可謂用心了，只是草民鬥膽以過來人的身份多嘴一句，蘇姑娘這樣的人不應該是被養在牢籠裏的金絲雀，她屬於外邊更廣闊的天地。”
柴靜的目光並沒有從蘇塵落身上移開，這番話卻是說給身邊的段博明聽的。
段博明心裏清楚柴靜所指何事，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而是輕微地笑了笑，回到：“夫人想來也是江湖兒女，應該知道外邊世界的險惡，如今胡漢南下，金絲雀只有在牢籠裏才會安全。”
“王爺又怎知這只金絲雀不能在亂世中保全自己呢？她並不是沒有這個能力。”
“呵。”段博明看著遠處和符豹嬉戲打鬧的蘇塵落，那雙眸子開始變得柔和起來，“她有能力，但是她不必活得那麽辛苦。”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段博明的目光突而淩厲起來，面色也冷了幾分，繼續說到，“他們每個人都深知塵落的能力，希望接借助她的力量達成自己的目的，可卻從來沒有想過像塵落這樣的人本來就應該被安全地護在身後，而不是沖鋒陷陣。”
聽到這，柴靜心裏有所動容，她偏了偏頭，只見燈火下段博明側臉的輪廓異常的清晰，高挺的鼻薄薄的唇，而那雙墨黑的眼睛裏只看得見蘇塵落的存在。
看著段博明那裏棱角分明的羅闊，柴靜在心裏默默思索，這樣的人總歸太過偏執，付出的愛也太過自私。
卻見身邊的男子突然轉過頭開，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段博明上下打量了柴靜一番，別有深意地問到：“只是不知夫人究竟屬於哪方人馬？胡漢聯軍南攻，前方還有我大越的軍隊人馬，你們主仆二人從言湊城一路下來沒有他人的幫助是很難這麽順利越過前線來到後方的吧？”
段博明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對柴靜和符豹的身份早就有所懷疑，雖然沒當著蘇塵落的面問，但也一直提防著兩人。
聽到段博明話裏有話的疑問，柴靜坦然地笑了笑，眼角有絲絲的皺紋泛出來，她的聲音很平靜，回到：“王爺放心，小女子既不屬於漢也不屬於越，更不是那胡人的手下，只不過蘇姑娘於我有恩，故而南下尋找姑娘的線索，想保姑你娘平安。若要真論起來，草民也只能說蘇姑娘在哪方陣營，我們吞天寨就站那一方。”
“哈哈哈哈，夫人果然豪邁，不愧是女中豪傑，怪不得塵落見到你這麽高興。”段博明嘴角輕扯，笑出一個自信的弧度，他看著柴靜字字鏗鏘地說到：“夫人，既然你是塵落的朋友，那麽你就看著吧。就算她現在恨我，但最後她總歸會知道我是為了她好，留在我的身邊。”
一行人逛完迎龍節回到府上時夜已經深了，回來時蘇塵落和柴靜公乘坐一轎，符豹則是和段博明、明璽一樣騎著馬在前方開路。
轎內的蘇塵落已經沒有了剛剛逛節會時的歡樂，收了笑臉的她握著柴靜的手打聽著言湊城的消息，柴靜一路上也將她所知道的告訴了蘇塵落。
聽完柴靜的敘述後，少女的眉皺得都快連成了一條線，思索良久輕聲對柴靜說到：“夫人，還請你幫我一個忙。”
柴靜連帶笑意看著面前的少女道：“姑娘有事盡管說。”
“還請你北上找到聊伯的威振軍和大越二王爺段博衍的東北軍，將我在界首城征歸府的消息告知他們二位，到時候他們會前來找我。”
“蘇姑娘，恕我直言，其實你並不是沒辦法從博明王爺手中逃出，為何停留於此？”
夜風從遠處的街道吹來，將轎子兩旁的窗幕布吹得微微鼓起，少女眸子裏依舊有些柴靜看不透的擔憂。想到之前因為自己是慘死的小丫鬟小溪的樣貌，過了很久，蘇塵落才開口道：“我想走容易，可是我走了其他人可能一輩子也走不了。”
柴靜一頓，看著蘇塵落臉上給的表情，心裏也大概猜得八九不離十，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到：“蘇姑娘，你還是太心軟了。”
馬車將蘇塵落晃晃悠悠地拉進了征歸府的大門前，而冉知書早就街道命令等候在門口。
馬車停穩後，蘇塵落和柴靜掀開車簾從轎子裏走了出來，卻見冉知書趴在冰冷的地上，瘦弱的背部向上拱起，停在了車架下。
蘇塵落不解地看了段博明一眼，只見他笑著說到：“天冷，兩位踩著人肉墊下來暖和些。”
段博明的臉上掛著笑容，絲毫不覺得讓冉知書當人肉墊子有何不妥，在場的蘇塵落和柴靜聽到後都微微皺了皺眉。
“你起來吧，我們自己下去就行。”
蘇塵落的話剛脫口，地上的冉知書卻打了一個哆嗦，她擡起頭來看向蘇塵落，顫抖著說到：“還請姑娘賜給小人服飾你的機會。”
接著月光和征歸府門口掛著的那兩個大紅燈籠，在馬車上猶豫不決的蘇塵落看清的冉知書那張臉。除了那只空洞的左眼，冉知書的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條。血條上的血跡都還未幹，不斷有鮮紅的鮮血沿著冉知書臉部的輪廓滴落在地，讓她看起來儼然一個血人一般。
一旁的符豹已經下了馬，正想走出去攙扶蘇塵落和柴靜看到地上趴著的侍女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呀”的一聲給叫了出來。
“你．．．．．．”
見到冉知書這幅慘樣，蘇塵落隔著淡淡的月光怒瞪了一眼段博明，卻見背手立在一旁的他嘴角掛著笑意：“嚇人犯了錯理當要受懲，我知道你不忍心動手便叫管事的幫你處理了。”
聽到段博明的聲音，地上趴著的冉知書又是一陣哆嗦，趕緊將那滿臉是血的頭低了下去，聲音裏如蚊蟻帶著哭腔，“知書請姑娘和夫人下轎。”
夜裏的冷風吹來，掀起了眾人的衣角，蘇塵落看著地上不知是冷還是因為害怕抖得如篩糠的冉知書，心揪了起來。雖然對她並沒有什麽好感，但真的就如柴靜所說，她這個人還是太心軟了，縱然在戰場上殺過無所得敵人，看下過敵軍的頭顱，可以一旦有無辜之人是因為自己受傷遭罪，蘇塵落的良心依舊過意不去。
柴靜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終於完全理解了少女剛剛在轎內和自己說所的那句話，她走了其他人可能真的一輩都走不了了。
蘇塵落知道自己若是不踩著冉知書下來，日後段博明不知道還會用什麽手段對付她，收了脾氣咬了咬牙提著裙擺踩在了冉知書的背上，以極快極輕的動作從那女子的背上下來了。直到她看見采用同樣方法下了轎的柴靜鞋底留下的那一串血印時，才知道原來冉知書背上也受了傷，她們兩剛剛踩在冉知書的背上下來，鞋底都染上了那可憐的女人的鮮血。
325黑吃黑（三更）
段博明領著蘇塵落和柴靜進來府，符豹跟在身後，看到地上留下那一串的鮮血印時，心裏覺得毛骨悚然，第一次覺得這個臉上總是掛著笑的大約王爺是多麽的恐怖。
明璽將柴靜和符豹安排而在了征歸府的客房，段博明知道蘇塵落見到兩人高興，也就留他們二人多陪蘇塵落幾日。
和柴靜符豹分別後，段博明一路送蘇塵落回了閨房，進房後繃緊一晚上神經的蘇塵落想到冉知書剛剛那副鮮血淋漓的模樣時終於爆發了。
少女拽著段博明的領口，眼睛裏充滿著血絲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到底想怎樣？她犯了什麽錯你要這樣對她？”
“心疼？”段博明輕笑道，“塵落，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別多想，其他人自然會什麽事也沒有。”
段博明說完，伸手將蘇塵落拽著自己領口的小手給取了下來，放在鼻尖聞了聞，這才滿足地繼續說到，“你放心吧，這幾日你好好地在府裏和你的那兩位朋友敘敘舊，明天我就要回赫水酒進行布防了。安心在府裏等我，我回來的時候會帶著燕綏和呼卡的人頭給你。”
聽到段博明的話，蘇塵落眼睛瞪得巨大：“你說什麽？”
段博明笑了笑沒說話，牽著她來到了梳妝臺前，對著銅鏡一一把少女頭上戴的簪子給取了下來，隨後拿起了臺上的木梳為蘇塵落一縷一縷地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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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燕綏的話，柴靜和符豹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沒想到這次來會碰上呼卡。對於柴靜而言，她並不想讓吞天寨卷入官場政事，特別還是胡漢兩個大國之間的勾心鬥角。而且這番出山，他們還要沿著之前找到的線索去尋找蘇塵落的下落，原打算將燕靈送到燕綏身邊就繼續南下。
柴靜笑了笑，對燕綏和呼卡拱手道：“多謝太子和可汗的盛情邀請，只不過小人山寨中有事在身不能在此多做停留，況且以民女的身份也不夠資格與兩位皇子共處一宴。”
燕綏還以為柴靜指的是吞天寨叛徒南逃的事，也不好留她，回到：“既然夫人有要事在身，本王也不便多留，我已安排周內備好馬匹和物資，也不敢再耽擱夫人行程。”
柴靜點了點頭，朝燕綏道了句多謝，便帶著符豹退下了。看著柴靜離開的背影，呼卡和燕靈臉上反而些滿了不舍，那大漢的手往空中伸了伸：“誒，你別走啊。”
“可汗，別攔了，隨寨主去吧。靈兒一路趕來也餓了，走吧，煩請帶路了。”
說完，燕靈就拉著呼卡，帶著還覺著小嘴的燕靈往呼卡在言湊城占領的院落去了。
而離開了軍營的柴靜和符豹拿了周內為他們準備好的物資和通關文書一路繼續南下，他們沒有選擇言湊城往界首關的大路而去，如今兵荒馬亂的保不齊路上會遇到越軍的軍隊。柴靜並不認識越軍中的將帥，不保證半路會不會被抓了耽擱行程。於是兩人取道山間小路，雖然多出一倍的時間卻也安全得多。
另一邊，段博衍和聊伯所帶領的東北軍和威振軍從言湊城退出來後，一路設防沿著通往界首關的官道往南撤。雖然聊振對於段博衍臨陣決定撤兵旅行蘇塵落早先制定下的計劃不滿，但他也知道就算他們不退兵在胡漢聯軍的攻打下，言湊城被攻破只是早晚的事。
段博衍和聊振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偵察兵，去探明漢軍和胡軍的軍情，去尋找蘇塵落的下落，但連日來依舊一無所獲。
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奔走忙碌，而被段博明悄然無息帶回了界首城的蘇塵落住進了征歸府。
征歸府是八王段博征一年半前帶著東北軍出征在界首城建立起的豪宅，蘇塵落和聊伯帶著威振軍初進界首城時曾在這座完全仿照邕都府宅的院落接受過段博明的宴請。
時過境遷，不過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這座府邸的主人卻變成了段博明，而曾跟著段博征府在征歸府對下人呼來換取的女主人冉知書，也成了府裏的下人，負責照顧蘇塵落的飲食起居。
明璽後來不知對冉知書采取過怎樣的措施，讓連日來都小心翼翼的服侍著蘇塵落，在蘇塵落面前總是佝僂著腰，盡心盡力地伺候著，但蘇塵落從她那不時看向自己的眼睛能感覺到，冉知書對自己熊熊燃燒的恨意。
段博明這招使得十分的高，他深知蘇塵落對冉知書的愧疚，所以安排冉知書在少女身旁。
對於蘇塵落而言，想要離開明征府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每每看到冉知書那佝僂的背和空洞的左眼她就下不了決心離開，她很清楚，自己走後冉知書會有什麽樣的下場。於是，日子就這麽拖了下來。
段博明並沒有完全限制蘇塵落的活動範圍，一行人返回界首城後不忙的晚上偶爾還會帶著蘇塵落出門逛逛燈會。
這天晚上，剛剛布防好赫水橋兵力的段博明匆匆趕了回來，洗漱一番後便帶著吩咐冉知書為蘇塵落更衣，準備一起出門逛逛夜市。
縱然叫了蘇塵落一起出門，但每次都會讓她戴著面紗，段博明心裏是矛盾的，既希望他和蘇塵落能像在邕都時那樣，瀟灑快意地走在街道上閑時一起去酒樓裏把酒言歡，卻又害怕蘇塵落的身份被人發現，畢竟越軍之中有不少人認識這個帶領他們打贏大漢生擒漢將趙乾的“陳將軍”。
轟隆隆！一陣爆竹聲從征歸府的高墻外傳了進來，城中百姓的的歡笑聲、孩子的打鬧聲也緊隨其後陸陸續續傳進了正坐在梳妝臺前讓冉知書給自己梳理頭發的蘇塵落耳朵裏。
“迎龍節到了。”
數日來不曾和蘇塵落說過一句話的冉知書手上的動作停了停，自言自語地說到。
蘇塵落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原來那副狀態，見從她嘴裏突然冒出一句話正想開口詢問什麽是迎龍節，屋外的夜空突然炸開了一陣絢麗的煙花。
一朵、兩朵．．．．．．
一朵接一朵的煙花將夜裏的天空變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梳妝臺前的兩個女子一時忘了動作，紛紛透過面前半開的木窗擡著頭看著半空中的花海。
轟隆作響的炮竹和天空中炸開的煙花，還有街道上的歡聲笑語讓整個界首城籠罩在熱鬧的氛圍之中。
“你命真好。”
身後的冉知書看著漫天的煙花，突然開口朝蘇塵落說到。她收回了目光低下了頭，手上動作十分輕緩為蘇塵落打理著頭發。
321父兄不可常依（一更）
這麽多天的沈默一下子被打破，冉知書斷斷續續地說起話來：“去年的迎龍節段博征帶著我一起過的，那時候他剛被段皇派出邊疆，說是帶兵殺敵可朝野上下誰不知道呢，他是因為得罪了宰相魏延年故而被排擠出了太子之位的競爭。那時的他拉著我走在界首城的熱鬧的街道上，我被他寬大的懷抱擁在懷裏看著又唱又跳從身邊走過的舞獅隊，以為自己是整個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冉知書的目光變得悠遠迷離起來，仿佛回到了那個燈火通明的晚上。
“他曾在漫天的煙花底下為我畫下了宏偉的藍圖，將漢賊殺進奪回城池後立即帶我回京。到時候他會因為戰功得到段皇的青睞和嘉獎坐上太子之位，成為大越未來的國君。而我，便是那萬人景仰的皇後。”
女子的眼睛冒著精光，但下一秒眼神突然冷戾起來，冉知書冷哼了一聲，“不過兩月時間，前線戰事的節節退敗卻讓段博明焦躁起來，我不顧危險不怕吃苦一直留在前線軍營陪著他。哪知他卻將這些不順歸結在我的身上，一動怒起來對我不是打就是踢，認為他被派往邊關是因為而起，終於在又一次的戰事失利後將我賞賜給了那些士氣低落的士兵。”
屋裏燭臺上燃燒著的燭火在跳動，冉知書的聲音變得激憤起來。身後的女子眸子裏帶著深深的恨意，通過面前擺著的銅鏡蘇塵落能看到她那猙獰的臉。
冉知書咬牙切齒地說到：“段博征，他就是個畜生，那些士兵淩辱我的時候他還坐在榻上喝著酒面帶微笑地欣賞！我父親尚書右丞冉在煥因為卸北大將軍蘇隕峰一事上書朝廷，後造人誣陷熱鬧段皇全家上下五十八口舉家發配巴蜀，段博征在邕都郊外把我救出來的時候，我以為他帶我離開了地獄，他只不過是帶我走進了另一個更加悲慘的地獄！”
蘇塵落看著越來越激動的冉知書內心有些惘然，倘若追溯到源頭尚書右丞冉在煥一家的遭遇和邊疆蘇家脫不了關系。再怎麽樣，冉知書的父親也是為了蘇隕峰聲張正義而遭受迫害，著讓蘇塵落內心對身後的冉知書升起絲絲地同情。
“冉姑娘．．．．．．”
梳妝好了的蘇塵落想開口勸慰卻不知怎麽進行下去，突聽冉知書冷哼了一聲：“哼，你想說些什麽？勸我不要太傷心對嗎？”
冉知書緩緩地低下了頭，下巴靠在蘇塵落的肩膀上，那只空洞洞的左眼死死地瞪著銅鏡裏的蘇塵落，一字一句地說到：“我不傷心，怎麽會傷心呢？離開了一個畜生遇到了新的希望有什麽可傷心的呢？可是！”
女人突然惡狠狠地說到：“可是你，你沒來之前和我博衍相親相愛，過得好好的。你這個狐貍精一來他就連看都不看我了。”
說到這，冉知書雙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兩只手捂著臉痛哭起來。但還沒到兩秒，她立即松開了雙手指著做上的蘇塵落說咬牙切齒地說到：“都是你，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博衍一定不會將我趕回邕都，我也不會遇到段博明、慘遭剜眼毀容直通，我會陪著博衍一同征戰，成為他的妻成為大越未來的國母！”
冉知書抓著頭發，大叫道：“都是你因為你！因為你才會變成這副模樣，你偷著了我的希望！”
蘇塵落聽到冉知書的話楞了楞，看著地上仿佛發了狂了的女人，目光慢慢地冷了下來，她掀開裙角緩緩地站了起來，看著地上的冉知書，想起了她剛剛所說的話：舉家發配巴蜀、被士兵淩辱、剜眼毀容．．．．．．
屋外是熱鬧喧嘩的歡聲笑語、屋內卻是女子淒淒楚楚的痛哭流涕，少女就那樣站在跳躍的燭火中靜靜地看著地上的身形消瘦的女子，心裏原有的同情一點一點的消失。
蘇塵落的臉色越來越平靜，等地面的女子哭聲漸漸變小這才開口說到：“你一生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希望通過男人爬上高位，明璽告訴我了，你當初進入明旌府不過是想爬上段博明的床，可你曾想過嗎？只有自己才能給自己帶來希望。”
少女淡淡地看著癱坐在地面上的冉知書，繼續說到：“送你一句話，父兄不可常依，鄉國不可常保，一旦流離，無人庇蔭，當自求諸身耳。”
蘇塵落的聲音像是從高高的空中墜落，狠狠地砸到冉知書的身上，她猛然地擡頭，卻見蘇塵落已經一步走到了門邊推開門走了出去。
街道上的歡聲笑語從那被打開的房門灌了進來，冉知書看著蘇塵落漸漸消失在玩家燈火裏的挺直背影，癱坐在地上久久不曾說話。
時間緩緩地流過，征歸府大門外停著一個裝修得簡樸古素的轎子，轎子邊上的明璽在冷風中皺了皺眉，朝身邊等候已久的段博明問到：“王爺，要不要去請一下姑娘？”
“不必，等著便是。”
話音剛落，就連少女從裏面走了出來。
蘇塵落頭上挽了發髻，烏黑亮麗的頭發被一個碧玉的簪子別在頭上。今晚段博明特地交代了讓她別戴面巾，少女的臉上化了淡淡的妝容，兩頰淡紅，唇上抹了唇紅，穿著嶄新的鵝黃裙衫，肩頭披著一件雪白的雪貂小絨，腳上裹著鹿皮小靴。
那鵝黃色裙衫也不知道段博明從哪找來的，和她在慈寧宮見到段博明穿的那件一模一樣，只不過裏邊加了一層絨毛，故而在這寒冷的冬夜並不會讓人感覺到寒冷。
聽到腳步聲，侯在門外的眾人擡頭望去，明璽還是第一次見到蘇塵落化妝的樣子，看著緩緩從府裏走出來的少女楞了楞，等蘇塵落走到他面前了才反應過來，連忙打了聲招呼。
“姑娘，你來了。”
蘇塵落朝明璽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段博明面上帶著笑容，站在一旁欣賞穿著女裝的蘇塵落，對她說到：“上轎吧。”
丫鬟扶著蘇塵落上了轎，段博明卻沒有坐是哪個下人為他準備的駿馬，而是也跨步掀開簾子坐進了轎內。
322你怎麽在這？！（二更）
蘇塵落對於段博明的到來並沒有意外也沒有做出過多的反應，撐著下巴呆呆地望著街道，待段博明坐穩後一行人就這樣出發往界首城的街道上走。
如今的界首城和蘇塵落初來時完全不一樣了，漢越大戰後，經過數月的回府已經成為一個熱鬧繁華的邊境小城。昔日躲避戰亂的百姓也都攜家帶口回了鄉，界首城又恢覆了往日的生氣。在這萬家燈火之下，蘇塵落透過轎簾看向街道上笑得喜氣洋洋的百姓們，柳眉緊皺在了一塊。
突然一只手出現在了面前，段博明伸手為她扶平了臉上皺著的眉。
“和今天是迎龍節呢，開心些。”
段博明坐在一旁笑得溫和如玉，那雙眼睛看著眼前美如天仙的女子，眼底滿含愛意。
蘇塵落卻別過了頭去，那雙剛被扶平的柳眉又皺了起來，聲音帶著距離感說到：“前方的戰事緊急，胡漢聯軍一旦攻破言湊城，離南下也就不遠了，界首城的百姓們也不知能開心地笑多久。”
聽到蘇塵落此刻心思都還在戰事上段博明嘆了口氣，“別想了，前方戰報已經傳來了，言湊城已經被攻破了。”
“什麽？！”
少女聽到後猛然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男子不厭其煩地又伸手為蘇塵落撫平了眉，輕聲說到：“這些事都不是你要管的，等會想吃什麽界首城有個酒樓飯菜的味道和邕都問月酒樓挺像的，我們等會去那吃吧，據說還有說書先生，不過肯定沒有你說得好。吃完飯你想去哪玩，今晚迎龍節我們還可以去看看花燈，我記得你猜燈謎很厲害。”
段博明還在那自顧自的說著話，蘇塵落卻有些焦急了，她目光灼灼地看著身旁的男子到：“博明，我必須得走，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現在燕綏肯定不相信博衍，聊伯和博衍肯定也在懷疑大漢方面。戰事已經打響了，我必須出面。”
蘇塵落剛說完話，轎子卻停了下來，明璽立在在轎外朝裏面的兩人說到：“王爺姑娘，酒樓到了。”
段博明似乎沒聽到剛剛蘇塵落的話，看向她：“塵落到了，我們下去吧。”
說完就起身，想先走下去，卻蘇塵落拉住衣角。
少女仰著頭看著段博明，眼睛裏有些許的著急：“博明，真的，我必須要走了。”
段博明被蘇塵落眼裏閃著的光給頓了頓，他輕嘆了口氣，俯下身子將少女散落在鬢角的碎發給攬到耳後，聲音依舊很輕柔，笑著對她說到：“放心吧，二哥和聊伯不會讓胡漢聯軍渡過界首關的。赫水橋方面我也安排好兵力了，你別什麽都操心了。再說了，就算要走，也要吃不好了才有力氣上路。乖，先下來。”
蘇塵落看著段博明伸過來的手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寵溺的表情，可蘇塵落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知道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在段博明的牽引下蘇塵落除了轎子下了馬車。
來到那酒樓時，老板已經在外邊候著，見段博明帶著蘇塵落下來立馬迎了上去，點頭哈腰地請一行人往店裏走。蘇塵落頗為奇怪地看了一眼，正值晚飯時間，這家酒館不似其他家人進人出的，店內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客人。
蘇塵落跟著段博明在老板的帶領下走進了酒樓，坐上了座位，這才知道段博明把整個酒樓給包下來了。
各色各樣美味佳肴被店小二端上了桌子，店家甚至還特地請了個說書先生在臺上為他們兩人說書。
段博明一邊聽那說書先生說書，一邊往蘇塵落的碗裏夾著菜，柔聲地對蘇塵落說到：“多吃些，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東西，特地讓店家按照邕都問月酒樓裏的食譜做的。”他頓了頓，為蘇塵落夾了一塊豬肘子放在碗裏，笑著說到，“你快嘗嘗這個，我記得你那次去查問月酒樓的賬目，那錢老板想那幾個東坡肘子討好你，還被你教訓了一番。”
少女看著碗裏的色香味俱全的都東坡肘子，卻沒有一丁點的食欲。她看了看身旁滿是期待的段博明，知道他不過是在努力兩人營造以前在邕都時的場景，想回到他們決裂之前。
看著段博明那副竭力討好的樣子，心裏終歸有些不忍，開口道：“博明，我．．．”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段博明和蘇塵落擡頭看去，好像有什麽人和門外的守衛起了沖突，正在店外爭吵著。
段博明皺了皺眉，對突如其來的打擾很是不滿對身後的明璽吩咐到：“去看看。”
“是。”
明璽收到命令，握著腰間的寶劍往外走，還沒走出幾步，只見兩個身影從門外飛了進來直接滾落在了明璽的腳邊。
明璽定眼一看才發現是守在店外的一個侍衛，他皺起眉來大聲呵斥到：“什麽人敢在這撒野？”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年輕的公子走了進來，後邊還跟著一個美婦人，那年輕公子見到明璽並不害怕，而是氣勢洶洶地就沖著地上給打倒的開兩個士兵過去。
這人正是符豹，而後邊跟進來的美婦人便是柴靜。原來他們兩人跟著之前尋找到的線索一路來到了界首城，趕了幾天的路剛進城想找個地方吃些東西，符豹見這個店家沒什麽人清凈些想來上菜也快，便帶著柴靜想進來，哪知被門口的兩個侍衛給攔住了。那兩個侍衛也不是什麽好鳥，見著柴靜長得標志邊想趁機吃豆腐，便和符豹起了沖突，打了起來。
怒氣沖沖進了門的符豹沒理會拿著刀的明璽，指著那兩個躺在地上打滾的護衛罵道：”小兔崽子不想活了，居然敢擔戒掉西我家夫人！剛剛不是狠囂張嗎？不是說要把我抓進大牢嗎？快起來啊！“
座上的蘇塵落原本註意力不在著這，正看著那滿桌子的飯菜思考怎麽說服段博明放自己走，聽到這個聲音蘇塵落猛然一擡頭，符豹那張清秀的臉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而符豹的身後還站著的那個美婦人，明顯是兩個多月沒見的柴靜。
蘇塵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噌的一下站起來了，朝另一邊準備和明璽動起手來的符豹喊到：“臭小子，你怎麽在這？！”
323迎龍節（一更）
蘇塵落的這一聲叫喊讓在場的眾人都吃了一驚，柴靜和符豹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身鵝黃裙裝的蘇塵落站在不遠處的桌邊再朝他們招手。
符豹一開始還沒認出女裝打扮的蘇塵落，楞了楞，隨即“呀”了一聲，不可置信地拉著柴靜的衣角問到：“那是．．．蘇公子嗎？”
在符豹發楞的這段時間裏，蘇塵落已經提著裙擺走到了兩人的身邊，再次遇到柴靜和明璽蘇塵落很是高興，臉上掛著久而別重逢的笑。她一把捏住了還在發楞的符豹的耳朵，熟絡地罵到：“好呀，你小子翅膀硬了見著我居然不打招呼了。”
蘇塵落完全忘記了此時的自己是女裝打扮，符豹之前壓根沒有見過女裝的自己。
符豹見到蘇塵落這樣子，確認是自己之前認識的那個“蘇公子”後，他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倒是柴靜短暫的詫異過後，也反應過來了，笑瞇瞇地對著蘇塵落打著招呼：“這小子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犯花癡了。”
被柴靜這麽已提醒蘇塵落這才記起自己現在穿著女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頭。
段博明和明璽明顯也是沒料到蘇塵落會認識這兩人，來到蘇塵落身邊的段博明上下打量著符豹和柴靜，笑著說到：“塵落，你朋友嗎？”
柴靜見段博明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貴族的氣質，也好奇地打量著他。一旁的符豹反而睥睨地看了段博明一眼，在蘇塵落耳邊低聲問到：“這人誰啊？你怎麽會跟他在一起，笑得那麽虛偽。看著就不想什麽好人，剛剛他的下人把我們攔在店外不說，還出言不遜調戲夫人。”
符豹的聲音不高不低，像是故意表達不滿讓段博明聽到一般。一旁的明璽顯然也聽到那小子議論自己家的主子，當下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呵斥到：“哪冒出來的小子，敢這樣跟王爺說話。”
蘇塵落嘴角扯了扯，即使出生制止了一場就要爆發的爭吵。
少女向段博明介紹到：“他們是我的朋友。”她指了指柴靜剛想開口介紹，那柴靜反而自己先開了口。
美婦人從明璽口中聽到“王爺”二字後，也大概猜到了段博明的身份，她微微作揖朝對面的男子點了點頭：“王爺好，民女柴靜，這位是我家管家，鄉野小民剛剛有多得罪，還請王爺看在蘇姑娘的面子上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柴靜舉手投足間禮數盡到，字裏行間不僅表明了身份，還暗示他們和蘇塵落的關系不一般，話說得十分的巧妙，段博明對面前的美婦人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哦，既然是塵落的朋友，也就是本王的朋友，不打不相識。兩位還沒吃飯吧，既然遇到了也是緣分，請上座。”
於是，幾個人就這麽上了桌。
符豹看見自家主人對段博明和這麽客客氣氣，想來那人的身份果真如他那侍衛所說，果真是個王爺，不由地在心裏感慨著蘇公子的關系網還真是強大，竟是認識些皇家貴族。前幾天那大漢的公主還鬧著要來找他這個未婚夫呢。可看著身旁穿著裙裝打扮的蘇塵落，符豹連連搖頭，看來那小公主要失望了。不過他心裏倒是甚多幾分竊喜來，就連符豹自己也搞不清楚，知道蘇塵落是個女的後，他為何會這麽高興。
而柴靜則是靜靜地坐著，但也在暗地裏留心不斷往蘇塵落夾菜的段博明，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蘇姑娘感情不一般。
蘇塵落知道柴靜和符豹從鎮過來，肯定會經過言湊城，想和他們打聽一下那的情況但段博明在場又不好開口。
臺上的說書先生在口若懸河地說著歷朝故事，整個就樓內唯一的一桌客人卻在各懷心思的吃著飯。街道上不時有笑聲傳進來，那些歡聲笑語襯托偌大的酒樓更加的清冷，是個人默默地結束了晚宴，有下人進來匯報迎龍節巡湖就要開始了。
段博明當著柴靜和符豹的面貼心地為蘇塵落擦去嘴角的飯粒，吩咐明璽上了那酒樓掌櫃的幾錠銀子，一群人在那老板點頭哈腰的歡送中從酒樓裏出來了。
出了酒樓後的蘇塵落左手拉著符豹右手挽著柴靜就這麽大赤條條地往熱鬧的人群中鉆來鉆去，這逛逛那瞧瞧，不時停在路邊的胭脂攤看看水分，不時又跑進舞龍的隊伍裏跟著歡慶的百姓們唱唱跳跳，小小的臉上洋溢出許久未曾見到的笑容。
段博明和明璽並排跟在後邊，看著和柴靜和符豹兩人有說話有笑的蘇塵落不由楞了楞，朝身邊的明璽問到：“姑娘這些天住在府裏可曾有笑過？”
人群中的少女笑起來十分的明媚動人，讓人一眼就能辨別出來。以蘇塵落的長相，放在人堆裏一秒中便可讓她周圍的人失去了光彩。第一次看到蘇塵落笑容的明璽也有些癡了，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為何突然會有這個疑問。
“王爺．．．”
明璽開口想說些什麽，卻不知如何進行下去。
就在這時，街道旁的湖裏有兩艘巨大的龍舟劃過，那龍舟張燈結彩的，還有數名穿著裙衫的舞女在樂師的演奏下翩翩起舞，在月光的籠罩下，宛如天庭桂殿中的仙子一般。
“嘭”的一聲，夜空中炸開了一朵又一朵的煙花，道路上的百姓們都有些激動，紛紛跑到湖邊駐足觀看。
蘇塵落也隨著人流，拉著柴靜和符豹往湖邊跑去。柴靜今晚吃得有些多，胃裏積食也就撒手讓蘇塵落和符豹先去了。
碰見符豹的從蘇塵落今晚很是開心，看到他那傻裏傻氣的模樣連日來郁悶著急的心情有所緩解，拉著符豹在湖邊仰著頭看那漫天的煙火，兩人有說有笑的，蘇塵落時不時還扯扯符豹的耳揪揪他的頭發，符豹儼然沒有招架的能力，護住了這只耳朵，轉眼間另一只耳朵就又被蘇塵落拽到了手裏。
段博明也慢慢跟上了腳步緩下來的柴靜，兩人都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看著圍欄邊上和符豹鬧著的蘇塵落。
324不該是只金絲雀（二更）
“王爺對蘇姑娘可謂用心了，只是草民鬥膽以過來人的身份多嘴一句，蘇姑娘這樣的人不應該是被養在牢籠裏的金絲雀，她屬於外邊更廣闊的天地。”
柴靜的目光並沒有從蘇塵落身上移開，這番話卻是說給身邊的段博明聽的。
段博明心裏清楚柴靜所指何事，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而是輕微地笑了笑，回到：“夫人想來也是江湖兒女，應該知道外邊世界的險惡，如今胡漢南下，金絲雀只有在牢籠裏才會安全。”
“王爺又怎知這只金絲雀不能在亂世中保全自己呢？她並不是沒有這個能力。”
“呵。”段博明看著遠處和符豹嬉戲打鬧的蘇塵落，那雙眸子開始變得柔和起來，“她有能力，但是她不必活得那麽辛苦。”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段博明的目光突而淩厲起來，面色也冷了幾分，繼續說到，“他們每個人都深知塵落的能力，希望接借助她的力量達成自己的目的，可卻從來沒有想過像塵落這樣的人本來就應該被安全地護在身後，而不是沖鋒陷陣。”
聽到這，柴靜心裏有所動容，她偏了偏頭，只見燈火下段博明側臉的輪廓異常的清晰，高挺的鼻薄薄的唇，而那雙墨黑的眼睛裏只看得見蘇塵落的存在。
看著段博明那裏棱角分明的羅闊，柴靜在心裏默默思索，這樣的人總歸太過偏執，付出的愛也太過自私。
卻見身邊的男子突然轉過頭開，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段博明上下打量了柴靜一番，別有深意地問到：“只是不知夫人究竟屬於哪方人馬？胡漢聯軍南攻，前方還有我大越的軍隊人馬，你們主仆二人從言湊城一路下來沒有他人的幫助是很難這麽順利越過前線來到後方的吧？”
段博明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對柴靜和符豹的身份早就有所懷疑，雖然沒當著蘇塵落的面問，但也一直提防著兩人。
聽到段博明話裏有話的疑問，柴靜坦然地笑了笑，眼角有絲絲的皺紋泛出來，她的聲音很平靜，回到：“王爺放心，小女子既不屬於漢也不屬於越，更不是那胡人的手下，只不過蘇姑娘於我有恩，故而南下尋找姑娘的線索，想保姑你娘平安。若要真論起來，草民也只能說蘇姑娘在哪方陣營，我們吞天寨就站那一方。”
“哈哈哈哈，夫人果然豪邁，不愧是女中豪傑，怪不得塵落見到你這麽高興。”段博明嘴角輕扯，笑出一個自信的弧度，他看著柴靜字字鏗鏘地說到：“夫人，既然你是塵落的朋友，那麽你就看著吧。就算她現在恨我，但最後她總歸會知道我是為了她好，留在我的身邊。”
一行人逛完迎龍節回到府上時夜已經深了，回來時蘇塵落和柴靜公乘坐一轎，符豹則是和段博明、明璽一樣騎著馬在前方開路。
轎內的蘇塵落已經沒有了剛剛逛節會時的歡樂，收了笑臉的她握著柴靜的手打聽著言湊城的消息，柴靜一路上也將她所知道的告訴了蘇塵落。
聽完柴靜的敘述後，少女的眉皺得都快連成了一條線，思索良久輕聲對柴靜說到：“夫人，還請你幫我一個忙。”
柴靜連帶笑意看著面前的少女道：“姑娘有事盡管說。”
“還請你北上找到聊伯的威振軍和大越二王爺段博衍的東北軍，將我在界首城征歸府的消息告知他們二位，到時候他們會前來找我。”
“蘇姑娘，恕我直言，其實你並不是沒辦法從博明王爺手中逃出，為何停留於此？”
夜風從遠處的街道吹來，將轎子兩旁的窗幕布吹得微微鼓起，少女眸子裏依舊有些柴靜看不透的擔憂。想到之前因為自己是慘死的小丫鬟小溪的樣貌，過了很久，蘇塵落才開口道：“我想走容易，可是我走了其他人可能一輩子也走不了。”
柴靜一頓，看著蘇塵落臉上給的表情，心裏也大概猜得八九不離十，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到：“蘇姑娘，你還是太心軟了。”
馬車將蘇塵落晃晃悠悠地拉進了征歸府的大門前，而冉知書早就街道命令等候在門口。
馬車停穩後，蘇塵落和柴靜掀開車簾從轎子裏走了出來，卻見冉知書趴在冰冷的地上，瘦弱的背部向上拱起，停在了車架下。
蘇塵落不解地看了段博明一眼，只見他笑著說到：“天冷，兩位踩著人肉墊下來暖和些。”
段博明的臉上掛著笑容，絲毫不覺得讓冉知書當人肉墊子有何不妥，在場的蘇塵落和柴靜聽到後都微微皺了皺眉。
“你起來吧，我們自己下去就行。”
蘇塵落的話剛脫口，地上的冉知書卻打了一個哆嗦，她擡起頭來看向蘇塵落，顫抖著說到：“還請姑娘賜給小人服飾你的機會。”
接著月光和征歸府門口掛著的那兩個大紅燈籠，在馬車上猶豫不決的蘇塵落看清的冉知書那張臉。除了那只空洞的左眼，冉知書的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條。血條上的血跡都還未幹，不斷有鮮紅的鮮血沿著冉知書臉部的輪廓滴落在地，讓她看起來儼然一個血人一般。
一旁的符豹已經下了馬，正想走出去攙扶蘇塵落和柴靜看到地上趴著的侍女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呀”的一聲給叫了出來。
“你．．．．．．”
見到冉知書這幅慘樣，蘇塵落隔著淡淡的月光怒瞪了一眼段博明，卻見背手立在一旁的他嘴角掛著笑意：“嚇人犯了錯理當要受懲，我知道你不忍心動手便叫管事的幫你處理了。”
聽到段博明的聲音，地上趴著的冉知書又是一陣哆嗦，趕緊將那滿臉是血的頭低了下去，聲音裏如蚊蟻帶著哭腔，“知書請姑娘和夫人下轎。”
夜裏的冷風吹來，掀起了眾人的衣角，蘇塵落看著地上不知是冷還是因為害怕抖得如篩糠的冉知書，心揪了起來。雖然對她並沒有什麽好感，但真的就如柴靜所說，她這個人還是太心軟了，縱然在戰場上殺過無所得敵人，看下過敵軍的頭顱，可以一旦有無辜之人是因為自己受傷遭罪，蘇塵落的良心依舊過意不去。
柴靜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終於完全理解了少女剛剛在轎內和自己說所的那句話，她走了其他人可能真的一輩都走不了了。
蘇塵落知道自己若是不踩著冉知書下來，日後段博明不知道還會用什麽手段對付她，收了脾氣咬了咬牙提著裙擺踩在了冉知書的背上，以極快極輕的動作從那女子的背上下來了。直到她看見采用同樣方法下了轎的柴靜鞋底留下的那一串血印時，才知道原來冉知書背上也受了傷，她們兩剛剛踩在冉知書的背上下來，鞋底都染上了那可憐的女人的鮮血。
325黑吃黑（三更）
段博明領著蘇塵落和柴靜進來府，符豹跟在身後，看到地上留下那一串的鮮血印時，心裏覺得毛骨悚然，第一次覺得這個臉上總是掛著笑的大約王爺是多麽的恐怖。
明璽將柴靜和符豹安排而在了征歸府的客房，段博明知道蘇塵落見到兩人高興，也就留他們二人多陪蘇塵落幾日。
和柴靜符豹分別後，段博明一路送蘇塵落回了閨房，進房後繃緊一晚上神經的蘇塵落想到冉知書剛剛那副鮮血淋漓的模樣時終於爆發了。
少女拽著段博明的領口，眼睛裏充滿著血絲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到底想怎樣？她犯了什麽錯你要這樣對她？”
“心疼？”段博明輕笑道，“塵落，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別多想，其他人自然會什麽事也沒有。”
段博明說完，伸手將蘇塵落拽著自己領口的小手給取了下來，放在鼻尖聞了聞，這才滿足地繼續說到，“你放心吧，這幾日你好好地在府裏和你的那兩位朋友敘敘舊，明天我就要回赫水酒進行布防了。安心在府裏等我，我回來的時候會帶著燕綏和呼卡的人頭給你。”
聽到段博明的話，蘇塵落眼睛瞪得巨大：“你說什麽？”
段博明笑了笑沒說話，牽著她來到了梳妝臺前，對著銅鏡一一把少女頭上戴的簪子給取了下來，隨後拿起了臺上的木梳為蘇塵落一縷一縷地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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